当前位置:在线查询网 > 在线论文查询 > 单极世界的变数

单极世界的变数_在线论文查询


单极世界的变数  苏联解体,冷战终结,美国成了唯一的超级大国,世界自此进入单极时代。单极霸权 模式的始作俑者是查尔斯·克劳瑟默。(注:Charles  Krauthammer,“The  UnipolarMoment”,Foreign  Affairs,Vol.70,No.1,1990/1991,pp.23-33.)威廉·沃尔弗斯则在 此基础上提出了与众不同的单极稳定论。他的《单极世界的稳定性》一文试图从理论与 经验上论证美国治下世界的持久与和平。其基本观点是:冷战后,美国的优势是空前的 ,既明确又全面。毋庸置疑,国际体系是单极的,制衡不仅得不偿失也是徒劳的;单极 体系建立在两根支柱之上:其一是美国综合国力的优势,其二是美国得天独厚的地缘; 单极体系的不确定性最小,它消除了霸权竞争和均势政治,不仅是稳定的而且是和平的 。(注:William  C.Wohlforth,“The  Stability  of  a  Unipolar  World”,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24,No.1,Summer  1999,
pp.5-41.)
  以结构现实主义者的眼光来看,单极并没有改变国际体系的无政府结构,进而消除国 际冲突的根源,国家仍要自助,有些国家选择“随大溜”(bandwagoning),仅是一种求 生存战略的表露,霸权国的压倒优势和均势政治与霸权之争的终止之间并没有因果联系 。回顾冷战之后的历史现实,我们发现单极世界并不安宁,世界各主要力量一直在寻求 自己独立的空间,从未放弃制衡美国的战略;大国竞争的焦点在经济,均势政治仍然是 它们维护自身利益的有效手段之一。单极稳定论在理论上缺乏严密的逻辑性,所依据的 事实也经不起推敲。本文拟从这两个方面对单极稳定论进行分析与批评,并对单极世界 的前景提出自己的见解。
  一、关于单极稳定论的争议
  单极稳定论的基础是霸权稳定论。霸权稳定论认为,只有在霸权存在的情况下,国际 秩序才能得以维持;霸权国以自己的价值观建立国际秩序,为其他国家提供公共产品, 并承担全部成本;为了赢得他国对其合法性的认同,它容忍搭便车(free  ride)现象的 存在;霸权是以压倒性的优势为后盾的,因而权力愈集中,优势愈大,国际秩序便愈稳 定;但因竞争优势的流动性,维持霸权的成本以及搭便车这三个因素,霸权国注定要走 向衰败,被新的霸主所代替,新旧霸主的转换机制是霸权战争。(注:樊勇明:《西方 国际政治经济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24—128页。)
  单极稳定论同样建立在权力的不平衡有利于和平这一命题之上。它秉承了霸权稳定论 的基本内核,但又对其加以发展。沃尔弗斯认为,维持单极体系所需的力量比大多数学 者们的测算要低的多;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制衡霸主却要付出极高的代价;因而在 单极体系中不再出现均势政治,其它国家也不再向霸主挑战,转而选择追随。美国在经 济、军事、技术和地理等方面具有空前的优势,其他国家试图抗衡美国是不现实的,舍 追随美国,别无它途。(注:参见William  C.Wohlforth,“The  Stability  of  aUnipolar  World”,pp.26-35.)在此意义上,沃尔弗斯断言,单极消除了国际体系中冲 突的主要根源,保障了它的稳定与和平。
  沃尔弗斯的单极体系似乎是稳固的,但以结构现实主义理论来分析,又并非如此。首 先,单极并没有改变国际体系的根本结构,仍要受到国际无政府状态逻辑的制约。其次 ,霸权国在未受制衡的情况下,其行为很难预测,体系的走向并不明朗。
  沃尔兹指出,极的改变是体系内部的变化,它没有改变国际政治体系的无政府结构。 极的改变影响到国家为自己提供安全的方式,但国家仍要自助,仍要追求势力的均衡。 (注:Kenneth  N.Waltz,“Structural  Realism  after  the  Cold  War”,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25,No.1,Summer  2000,pp.5-6.)既然单极体系仍是无政府的体系,权力 的不平衡必然迫使各国采取种种措施去制衡占有优势或支配地位的国家,恢复体系的平 衡,因为“失衡的力量,谁行使它都是对他人潜在的威胁。”(注:Kenneth  N.Waltz, “Structural  Realism  after  the  Cold  War”,p.28.)
  冷战后美国的优势是前所未有的。即便如此,它仍无法阻止霸权竞争和均势政治的发 生。一个国家可以对体系力量的失衡置之不理,无视均势的法则,追随强国,换取眼前 的安宁或利益,但它最终必然会遭到惩罚。在国际利益分配中,各国倘若不依靠自己的 实力,而寄希望于霸主的善意与仁慈,其利益能否真正得到维护是大有疑问的。1996年 ,美国国家利益委员会完成了一份被哈佛大学教授里查德·库珀称作“本世纪最重要的 ”研究报告。该报告把美国的国家利益分为四个层次:根本利益、极端重要利益、重要 利益和次要利益。它明确提出,为捍卫其根本利益,美国将不惜诉诸武力。(注:倪世 雄等:《当代西方国际关系理论》,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53—254页 。)罗伯特·阿特也指出,美国的军事力量和其至关重要利益之间的联系是明确、直接 的。(注:Robert  J.Art,“Geopolitics  Updated:The  Strategy  of  SelectiveEngagement”,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23,No.3,1998/1999,p.99.)在安全领域, 各国总是关注相对收益。只要权力失衡主宰国际体系,其秩序最终必然反映强者的利益 。各国唯有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实力,追求权力的均衡,自身的利益才能得到可靠的保障 。霸权稳定论在安全领域的假设是不能成立的。(注:秦亚青:《霸权体系与国际冲突 ——美国在国际武装冲突中的支持行为(1945—1988)》,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年版,第250页。)。问题是:如何解释许多国家追随美国呢?
  从结构现实主义角度看,国家最重要的目标是安全。(注:肯尼思·沃尔兹:《国际政 治理论》,北京: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108页。)沃尔兹指出,均势 理论并不是期待国家一直采取制衡行动。制衡、“随大溜”都是生存的战略。许多国家 在没有足够的资源和回旋余地的情况下,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追随强国,但这只是权宜 之计。制衡的出现可能是缓慢的,但以历史的眼光来看,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注: 参见Kenneth  N.Waltz,“Structural  Realism  after  the  Cold  War”,p.30,pp.38-39. )“随大溜”表面上看是一种成本低廉、简单易行的战略,实际上是有代价的。二战后 英国一直追随美国,但它马上便发现自己的行动自由受到了限制,而在它们之间的利益 发生冲突时,英国从未受到“特殊照顾”。各国不会无视历史的教训,不去计量自己的 长远利益。制衡不一定发生在军事领域,完全可能在经济、政治等领域内出现。在单极 体系中,各国更多是在经济领域内展开竞争与抗衡,以经济利益为筹码来实现政治目标 。希望改变现状的国家用经济手段进行抗衡的优势是它不易成为霸权国的作用对象与牺 牲品。因为在经济上相互依存不断深化的今天,再强大的竞争者也不能以零和游戏的规 则与对手竞争,相互合作、妥协与让步是共同获利的前提。全球市场是开放的,一损俱 损,一荣俱荣,而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美国“只是一种博弈型霸权,即只能通过讨价还 价的方式才能取得霸主的权威。”(注:马杰:《跨国公司:福祸兼备的经济怪物》, 载王逸舟主编:《全球化时代的国际安全》,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07 页。)
  沃尔弗斯认为,单极体系的不确定性最小。(注:William  C.Wohlforth,“TheStability  of  a  Unipolar  World”,p.25.)其实,具体的情形要复杂得多。在两极体制 下,一极采取行动必然要考虑到对手的反应,相对较为理性。单极体系中,霸权国已经 基本可以不考虑其他国家的偏好或反应,非理性的行为自然会增加。作为霸主,它时刻 要防备任何挑战者的崛起,做出过激反应也是在所难免,即使它保持克制、忍耐,其他 国家仍会担心它将来的行为。这些都说明单极体系仍有较大的不确定性。
  公允地说,沃尔弗斯的单极稳定论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冷战后的国际现实——美国高 高在上的地位以及制衡美国的极大阻力。但他不能就此得出这样的结论:面对美国的绝 对优势,其他国家会置自己的长远利益于不顾,甚至为某些短期的利益转而追随美国。 处于无政府状态下各国必须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否则就要付出代价。摩根索曾打过一个 比方:政治家不相信均势就像科学家不相信万有引力。(注:Kenneth  Waltz,“Evaluating  Theories”,American  Science  Review,Vol.91,No.4,December  1997,p.91 5.)沃尔兹也指出:“如果一个国家不想成为强国,那是结构性的反常现象。”(注:转 引自理查德·N·哈斯:《规制主义——冷战后的美国全球新战略》,北京:新华出版 社,1999年版,第48页。)单极稳定论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二、对单极世界现实的不同理解
  单极稳定论不仅在理论上有漏洞,在事实的审视上也存在问题。沃尔弗斯认为,90年 代以来,各大国正越来越接受单极世界的现实,它们显然不愿为抗衡美国付出政治与经 济上的代价,大多数抗衡行动属于言辞性的,表表姿态而已;大部分强国正削减军事开 支,急于登上美国战车。(注:William  C.Wohlforth,“The  Stability  of  a  Unipolar   World”,p.33.)笔者对此有着不同的理解。世界进入单极时代之后,俄罗斯、中国、 欧盟等主要力量一直以各自的方式制衡美国,竞争的焦点在经济,均势政治仍是它们保 护切身利益的一个重要手段。
  冷战留给美国一笔丰厚的遗产,不仅使它成为唯一的超级大国,还使它的盟友对它有 着“深切的安全依赖”。冷战的历史告诉人们,以军事手段并不能获得收益,在核恐怖 时代,军事对峙与冲突更有可能触发相互毁灭的核战争。但这并不表明各大国放弃了均 势政治,把“随大溜”作为国家战略,不再挑战美国的领导地位。冷战后,经济的重要 性不断上升,成为大国竞争的主线。除了俄罗斯因特殊情况有所不同之外,其他的主要 力量在与美国的抗衡中基本上都运用这样的战略,即尽量避免与美国在政治、军事领域 发生正面碰撞,在经济领域里则进行竞争与抗衡。
  俄罗斯独立伊始,其实力与前苏联相比已经大为削弱,同时还面临着车臣等内部问题 。叶利钦选择了“一边倒”的政策,希望在美国的扶持下尽快加入西方的行列。应该说 ,叶利钦选择亲美政策时,是抱有一点幻想的。但作为一个政治家,他也不至于看不到 其中的弊端。这样做也是一时无奈。美国人表面上安抚俄罗斯,实际上却在趁火打劫。 北约强行东扩,试图将俄罗斯困于东欧一隅,使之不能东山再起。清醒后的俄罗斯发现 美国谋求的单极世界与它推进多极化的目标有着根本的冲突后便开始改变自己的外交政 策。
  小布什入主白宫后,对俄政策强硬,俄罗斯也不示弱,两国一度相互驱逐外交人员。 只是在美国遭恐怖主义袭击后,打击恐怖主义需要俄罗斯的合作时,两国的关系才重新 升温。种种迹象表明,尽管美国对俄罗斯压制、围堵,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俄罗斯始终 没有放弃大国地位的诉求。
  前苏联解体后,欧洲的安全环境有所改善,同时欧洲人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冷战格 局下,他们一直屈从于美国人的领导。现在苏联的威胁消失了,他们希望能够建立“欧 洲人的欧洲”。美国人则抛出“新大西洋主义”,想要通过改造北约继续主导欧洲事务 。1990年11月发表的《欧共体—美国关系宣言》标志着欧美关系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美国正式承认欧共体是它在欧洲的主要合作和对话的伙伴,它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双 方力量对比发生了重大变化的客观事实。围绕所谓北约的“欧洲支柱”建设问题,欧美 双方都做出了妥协,但它并没有真正削弱美国对欧洲事务的支配。波黑危机的教训表明 ,欧洲在解决自身安全问题上仍然离不开美国;科索沃冲突也使欧洲人认识到加强军事 能力的必要性。在安全领域里欧洲人暂时不可能有大的作为。
  如果说欧洲在安全领域还只能向美国击出“软球”,在经济领域却向它击出了颇有份 量的“硬球”。1991年12月,欧共体成员国签署了马斯特里赫特条约,欧洲联盟从此诞 生。欧盟各国不仅要在经济方面,而且还要在安全、外交与法律方面实现一体化。欧盟 一体化的进程在1997年6月签署的阿姆斯特丹条约中获得了显著的进展。(注:朱明权: 《欧盟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与欧美协调》,上海:文汇出版社,2002年版,第124页。)1999年1月,欧元成功发行,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站稳了脚,已对美元形成挑战。毫无疑 问,“为抗衡美国,追求欧洲的独立性而进行政治上的联合,是推动经济联合的重要原 因”。(注:樊勇明:《西方国际政治经济学》,第330—331页。)
  在同美国的经济竞争中,欧盟一直奉行明确、强硬的政策。美国就农产品市场的开放 向欧盟施压,对欧盟在电讯、交通和能源领域对美国的歧视政策采取报复措施。欧盟则 批评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并历数美国对欧美贸易中的50种关税与非关税壁垒。对 于美国贸易法“超级301条款”欧盟更是严厉指责,一再要求美国放弃单方面保护主义 措施。美国在推行“赫尔姆斯—伯顿法”与“达马托法”时遭到了欧盟的坚决抵制,不 得不做出让步。需要指出的是,欧美之争与俄美之争是有区别的。欧美是盟友关系,它 们之间的共同利益要远远多于分歧,而俄美之间则是另一回事。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欧 盟与俄罗斯都寻求成为国际体系中一支重要、独立的力量。
  90年代初,中国便制定了“韬光养晦,有所作为”的方针,集中精力发展经济,增强 综合国力。鉴于美国在军事、经济、技术等方面超群的实力与垄断地位,中国努力发展 建设性的中美合作关系。为了在现代化建设中处于更为有利的位置,中国在处理与国家 利益没有实质性冲突的国际事务中表现出超脱的态度。但这决不意味中国在追随美国。 在涉及国家主权与根本利益的事务上,中国始终坚持独立的立场。中国在联合国人权大 会上多次挫败美国的攻击,在台湾问题上,坚决维护国家的统一。1992年9月,在美国 向台湾出售150架高性能的F—16战斗机后,中国提出“最强烈抗议”。1995年5月,美 国政府允许台湾“总统”李登辉以访问母校名义访美,引发台海危机。中国发出强烈抗 议,并以述职名义召回大使,中美关系严重倒退。(注:谢益显主编:《中国当代外交 史(1949—1995)》,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7年版,第512—513页。)中国奉行独 立的外交政策,抗衡美国霸权的举动还表现在中俄关系的发展,以及与中亚邻国友好关 系的建立上。近来,中国与欧盟、东盟也加强了联系。
  在经济领域,中国更是从大局出发,不断加强自己的竞争力,与美国发生冲突时也做 出了有力的回击。1996年6月,美国无视中方在保护美国知识产权方面的努力,决定启 用“特殊301条款”对中国进行惩罚,中国马上宣布反报复,最终双方妥协,同时宣布 取消报复与反报复。1999年底,中美经过艰苦谈判,就中国入世问题达成协议,中国在 经济发展的道路上又获得了一个新的机遇。中国在发展经济、提高综合国力的同时,一 直在努力推动世界政治经济新秩序的建立,发挥着独立的影响。
  显然,俄罗斯、欧盟与中国都在寻求自己独立的国际空间。其实,除了这三大力量之 外,日本也在试图摆脱美国的控制,力争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夺得自己的一席之地。日本 于80年代跻身全球经济大国之列,90年代便开始向美国说不。世界的主要力量在安全与 军事领域避免与美国迎面交锋,既是出于现实的考虑,又是看到了经济重要性的提高, 从本质上讲是一种策略,而非战略,目的都是为了推进世界的多极化。
  三、对单极世界前景的另一种判断
  自单极世界降生以来,国际关系学者们一直在关注着它的前景,提出了大相径庭的看 法。沃尔兹认为,单极体系是国际格局中最不稳定的一种。(注:Kenneth  Waltz,“Evaluating  Theories”,p.915.)克里斯托夫·莱茵断言,新的大国将会崛起,单极世 界不过是一个转眼便要消失的幻象。(注:Christopher  Layne,“The  UnipolarIllusion:Why  New  Powers  will  Rise”,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17,No.4,
Spring  1993,pp.5-51.)有的学者认为,目前还无法确定单极世界究竟能延续多久。(注 :Michael  Mastandunno  &  Ethan  B.Kapstein,“Realism  and  State  Strategiesafter  the  Cold  War”,Unipolar  Politics:Realism  and
  State  Strategies  afterthe  Cold  War,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99,p.16.)沃尔弗斯则认为, 单极体系可能会持续30年。(注:William &n

单极世界的变数bsp;C.Wohlforth,“The  Stability  of  aUnipolar  World”,p.33.)在笔者看来,单极体系虽然不可能很快发生转换,但它至少 受到全球化与国际关系民主化两大进程的影响,单极格局仍有较大的变数。
  全球化是世界的结构化过程,即世界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层面上不断整合,全球各 部分的联系日益密切,人们逐渐以全球性思维来认识与解决问题。它在逻辑上创造一个 既同一又多元化的世界。全球化对单极体系的冲击主要在于它的复杂性和非对称性。
  美国在军事、经济以及文化等方面的优势决定了它在全球化进程中的核心地位,赋予 它在世界事务中“软”、“硬”两方面的权力。然而全球化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涉 及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领域的重组与变革,世界面临众多严峻的挑战。人口 爆炸、环境污染、核扩散、金融危机、恐怖主义等全球性问题的出现表明,任何一个国 家都无法应对这些问题,任何个别的、片面的解决办法也都无济于事,而那种试图把自 己的观点强加于人的做法只会造成强烈的负面效应。各国的相互理解、协调合作是唯一 的出路。在此意义上,全球化既是利益的重塑,也是价值观的重塑。面对人口、环境等 问题,美国不再能坐视不管,要想解决核扩散、恐怖主义等问题,它必须寻求欧盟、俄 罗斯以及中国等方面的合作。“从长远看,全球化本身将降低美国的主导程度”。(注 :罗伯特·基欧汉、约瑟夫·奈:《权力、相互依赖与全球主义》,载《战略与管理》 ,2002年第4期,第74页。)
  全球化对单极体系造成冲击的另一个方面是它的非对称性。这种非对称性主要体现在 经济领域。大多数学者强调南北差异的进一步扩大,忽略了全球化使富国更富的同时, 也给发展中国家带来了赶超发达国家的机遇。事实上,世界经济格局在过去的几十年中 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经济一直保持 近两位数的增长率,经济总量现已超过加拿大,名列世界第六,有望在2020年左右赶上 日本。印度近来的经济成长也令人刮目相看。这些业绩在发达国家中是难以想象的。当 然,光靠经济实力还不足以取得“极”的资格,但经济实力的增强无疑会使政治地位得 到提高,经济格局的变化也必然会对政治格局产生影响。德国前总理施密特曾预言说: “在以后的几十年中,将会出现以下三个世界大国:美国、中国和俄罗斯。稍晚一些时 候,印度,或许还有巴西以及其他国家也可能成为世界级大国。”(注:赫尔穆特·施 密特:《全球化与道德重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第243页。)
  国际关系民主化对单极体系的影响同样不容忽视。国际关系民主化的历程上溯至近代 国际关系的开端,而勃兴于全球化时代,它既是一种新生事物,也是历史发展的大势所 趋。(注:倪世雄等:《论国际关系的民主化》,载包霞琴等主编,《国际关系研究: 理论·视角与方法》,上海:文汇出版社,2002年版,第6页。)国际关系民主化倡导国 家间的平等、相互尊重与共同发展,强调国际法则和联合国的作用,承认世界的多样性 。全球化时代,国际关系民主化获得发展的显著标志是各国在国际事务中更高的参与率 以及联合国作用的不断加强。
  在冷战后席卷全球的民主浪潮中,世界各国要求参与国际事务以及建立更公正、合理 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呼声越来越高,联合国也越来越具有实质性的意义。拟议中的 安理会改革将增加新的常任理事国,扩大各地区代表的名额,更好地体现广大中小国家 的意志。前不久,美国在为打击伊拉克寻求国际支持时,法国、俄罗斯、德国、中国等 国家都坚持通过联合国授权的原则,美国为此也不得不调整策略。这些都可以看作国际 关系民主化的表现,而国际关系民主化的发展无疑是对单极霸权的历史性与合法性的否 定。
  总的来讲,全球化和国际关系民主化都将对单极体系产生冲击,而在两者之中,全球 化的作用要更突出一些。单极世界既不是一个短暂的时刻,也不是一个漫长的时期,它 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世界由两极向多极过渡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中,世界始终有着变 动的可能。
  四、结论
  冷战后的世界是单极的,这已经为许多学者所接受。但单极体系仍是无政府体系,世 界各国的安全并没有得到最终的保障。国际体系远未跳出权力政治的怪圈,国家依然无 法回避安全竞争与安全困境;国际秩序与国际正义之间也始终存在着巨大的张力。某些 国家追随美国仅仅是求生之道,纵横之术,决非它们真正的治国方略。各国,特别是大 国,根本无法通过这一途径来实现自己的长远利益。沃尔弗斯的单极稳定论对单极体系 如何避免霸权竞争与均势政治并没有做出有说服力的解释。
  冷战后的国际现实是,面对美国空前的优势,以及它强烈的单边主义倾向,世界的主 要力量改变了竞争策略,把目光投向了经济。我们正处于一个全球化时代,权力政治与 核恐怖并存,经济在国家利益中的地位不断上升,经济竞争越来越具有战略性的意义, 和平、发展与民主也正日益成为这个时代的主流。地区大国之间的角逐依旧存在,它们 自身的发展与相互之间的联合也许是艰难的,在某些方面它们还要依赖美国。但一个无 法否认的事实是它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制衡美国,努力推动世界向多极化发展。冷战后 的世界也的确显示出向多极化演进的趋势。(注:参见乔木:《多极化趋势不会改变》 ,载《当代亚太》2002年第5期,第10—13页。)迈克尔·马士坦当诺指出:“权力终将 会被权力所制衡。”(注:Michael  Mastanduno,“Preserving  the  Unipolar  Moment:Realist  Theories  and  U.S.Grand  Strategy  after  the 
 Cold  War”,InternationalSecurity,Vol.21,No.4,Spring  1997,p.88.)纵观历史,罗马治下的和平延续了二百多 年,其后英国治下的和平也持续了一百多年,现在的美国时代似乎也将重演历史,长久 地维系下去。然而我们不要忘了,当今的世界早已进入信息时代,历史进展的速度已经 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十多年前,历史对国际关系学者们所开的一个最大的玩笑就是在 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宣布两极体制的崩溃。谁能保证它不会再次出人意料地宣 告单极体系的终结呢?



国际政治论文